汉末群雄：田畴献计直捣虏庭，刘备出屯途遇徐庶
话说袁尚、袁熙奔往乌桓。乌桓部酋蹋顿为故王印力居侄子，占住辽西偏隅，素与袁氏相往来，袁绍曾立他为单于，使家奴冒充自己之女遣嫁蹋顿，蹋顿未知真假，遂认袁绍为妇翁，聘问不绝；及袁尚与袁熙往奔，当然迎纳，拨众相助，使复故土。早有幽州边吏报达曹操，曹操便拟北伐，先凿平虏、泉州二渠，作为运道，然后，指日出师。诸将皆有疑议，或谓袁尚、袁熙垂亡，蹋顿未必为用；或谓大军北征，刘表、刘备将乘间袭许都，不可不防。独郭嘉与曹操同意，排斥众议道：“袁氏厚待乌桓，蹋顿不忘旧惠，必为效力；若袁尚兄弟号召华夷，大举入寇，青冀幽并随在可危；彼刘表不过一坐谈客，自知才不足驭刘备，未肯重任，刘备亦未必乐为刘表使用，两人异心断难成事，公虽虚国远征，亦可无忧，但放心前往便了。”曹操因即起行，既至易城，欲下令休息，郭嘉又进议道：“兵贵神速，况千里袭人，更宜掩彼不备，最好是留住辎重，只令轻骑速进，猝临乌桓，必可破虏，愿公勿疑。”曹操接说道：“卿言甚是。但北路崎岖，无人引导，却也难行。”郭嘉又答道：“公若留心访察，何至无人？”曹操如言探访，果得右北平人田畴。田畴曾为幽州牧刘虞从事，刘虞为公孙瓒所杀，田畴适自长安北还，哭祭刘虞墓，险遭拘戮，嗣有人替他解免，始得脱归；袁绍灭公孙瓒，遣使招田畴，授将军印，田畴推辞不就。曹操使传命，一召即来，当由曹操延入谘问，田畴直答：“畴志不在官，所以愿见明公，实因乌桓不道，害我乡贤，畴早思往讨苦未能逮；今得公北征，为民除害，畴敢不前来，勉献刍言？”曹操觉得相见恨晚，当即拜田畴为蓨县令，田畴不愿就职，但引曹操大军进次无终。时方溽暑，大雨时行，海滨污下，泞滞不通，虏众又分扼蹊径，无路可通，曹操乃复向田畴问计，田畴献策道：“此路原未易交通，水浅时不通车马，水涨时不载舟船，若要向前进兵处处为难，惟旧北平郡治在平冈，道出卢龙，可达柳城；自从建武以来，行人稀少尚有一径可通，今虏众无知，总道大军就此北进，但教守住要口，便可无虞；若使改道从卢龙口，潜越险阻，直捣虏巢，蹋顿虽强，不怕不为公所掳了。”曹操自然乐从，扬言退军，且在路旁署木为表，上刻数语道：“今当夏暑，道路不通，且俟秋冬，乃复进军。”欺虏已足。随即令田畴为向导。改从卢龙口进兵，堑山堙谷，潜行五百余里乃通白擅，历平冈，涉鲜卑庭，东指柳城。蹋顿得侦骑还报，总道曹操大军已退，不必严防；偏曹操大军悄悄进行，距柳城仅百余里，才得闻知，当下仓皇部署，带同袁尚兄弟，领数万骑，出截曹操军。曹操正抵白狼山，与敌相遇，遥见虏众甚盛，部下多有惧色，曹操登山望虏，顾语部将张辽道：“虏众不整，虽多无益，卿可为我先驱擒虏！”张辽应声下山，当先突阵，许褚、徐晃、于禁等随后继进，立将敌阵捣破。蹋顿正在惊惶，不防张辽杀到，兜头一槊，刺落马下，眼见得不能活命了。袁尚、袁熙早知曹兵厉害，又见蹋顿落马，慌忙返奔，虏众大溃。曹操下令招降，胡汉兵民，先后投诚，共得二十余万口；遂整军驰入柳城，上表封田畴为亭侯，田畴向曹操固辞，曹操于是中止。嗣探得袁尚兄弟，奔投辽东太守公孙康，诸将请进击辽东，曹操微笑道：“不必不必！袁尚与袁熙自投死路，管教公孙康送其兄弟首级到此，还费甚么兵力呢？”大众将信将疑，曹操却分兵屯守柳城，自率诸将还师。将士伤亡无几，只郭嘉不服水土，竟至得病，返至易城，病重而亡，年只三十有八；曹操亲为祭奠，哭泣尽哀，荀攸等从旁劝解，曹操与语道：“诸君年龄，与孤相等，惟奉孝最少，我欲托彼后事，不期中年夭折，岂非云命？”于是上表述郭嘉之功，请加封谥，郭嘉已受封洧阳亭侯，至是复追增封邑八百户，予谥曰贞，令子郭奕袭爵。正拟由易还邺，忽由辽东遣使到来，献上首级二颗，一是袁尚首，一是袁熙首，诸将俱服曹操先见，但未知曹操如何料着，因齐声问曹操，请曹操析疑。曹操笑说道：“公孙康素畏袁尚袁熙，今袁尚袁熙穷蹙往投，我若急击，彼且并力拒我，惟我已退兵，免彼后虑，彼乐得杀死袁尚袁熙，向我示惠，这是情理上应有事件，诸君但未细思哩！”众将方皆拜服。
究竟公孙康杀死袁尚袁熙，是何意见，应该就此表明：公孙康父名度，本系辽东人氏，由董卓举为辽东太守，乘乱自主，号称辽东侯领平州牧；东伐高句骊，西击乌桓，又越海收东莱诸县，独霸一方。曹操因辽东路远，但是，欲奉诏羁縻，乃拜公孙度为武威将军，封永宁乡侯，公孙度怒道：“我已自王辽东，还要甚么永宁乡侯？”遂将所赐印绶，搁置武库中。既而公孙度死，公孙康嗣，就将永宁侯封转给弟公孙恭。袁绍据冀州时，尝欲并吞辽东，未得如愿；及袁尚袁熙败走，途中私相谋议道：“我兄弟为曹操所攻，致失四州，今不如投奔公孙康，公孙康若出见，就好把他格毙，得了辽东，尚可借地容身哩。”四州且一并失去，还欲窥伺辽东，真是妄想。不意公孙康比他狡诈，待至二人报到，预先埋伏甲士，然后延令入见。二人佩剑进去才至中门，便由甲士突出，把他抓住，连拔剑都来不及，只好束手受缚，牵置门外。时已初冬，塞外早寒，袁尚为风所吹，求给坐席，袁熙怅然道：“头颅且远行万里，要席何用？”果然，席不得给，反赠他一碗刀头面，同时毕命，公孙康即将两首献入曹军。曹操上表封公孙康为襄平侯，拜左将军；并将袁尚首悬竿示众，下令敢哭者斩。袁氏故吏牵昭独设祭举哀，曹操却叹为义士，举作茂才；田畴也往吊祭曹操亦不问，不顾前令，全是奸雄手段。惟仍欲封田畴为侯，田畴以死自誓，决不就封，但挈家族三百余人，随曹操同返邺中。曹操见田畴志决词坚，乃不予封邑，使为议郎；何不并议郎辞去。一面养兵蓄锐，再图南略。会闻荆州牧刘表遣刘备出屯新野，为北伐计；乃遣部将夏侯惇、于禁等率兵万人，南行拒备。刘备自汝南奔依刘表，光阴易过，倏忽五年。建安六年九月，刘备奔荆州，此时已是建安十二年了。曹操北攻袁氏，刘备即劝刘表乘虚袭许都，刘表素无大志，不愿远图。果不出郭嘉所料。及袁氏败亡，曹操回到邺城，刘表复觉生悔乃邀刘备与宴道：“前日不用君言，坐失机会，很觉可惜！”刘备反慰语道：“今天下分裂，干戈四起，前失机会，怎知日后不得再逢？但教后此毋误，就不必追恨了。”话虽如此，心中总不免惆怅。少顷起座如厕自视髀肉复生，不觉潸然泪下，回至席间面上尚有泪痕，为刘表所见，向刘备诘问。刘备实告道：“刘备尝身不离鞍髀肉皆消，今久不骑马，髀里肉生，日月如流，老已将至，功业却毫无建树，所以不能无悲呢！”刘表乃遣刘备出屯新野，刘备宴毕即行。既至新野得与颍川人徐庶相遇，延为宾佐，凑巧，曹操新将夏侯惇、于禁引军来攻，徐庶为刘备划策，自烧屯粮，出城南走；夏侯惇与于禁疑刘备怯战，麾兵急追，不意伏兵四起，掩击一阵，杀得夏侯惇等七零八落收拾残众，逃回邺中。
（本篇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