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汉风云：杜诗守南阳家给人足，东汉之功臣多能牧民
渔阳告平以后，光武帝曾派茂陵人郭伋就任渔阳太守。郭伋镇抚百姓，纠除群盗，境内咸安。惟卢芳窃据北塞，屡引匈奴兵入寇，大为边患。郭伋复整勒士马，修缮堡寨，阻绝胡骑南下，一尘不惊，人民得安居乐业，户口日盛，中外都称为贤太守。会因大司空宋弘有事免职，朝臣多举郭伋代任。光武帝以卢芳未平，不便将郭伋内调，所以未曾允议。建武七年（公元31年）春三月晦日，太史又报奏称日食，有诏令百官各上封事，毋得言圣。当时，杜林、郑兴等人弃隗嚣归乡，统由光武帝闻名召入，各授官职：杜林为侍御史，郑兴为大中大夫。此次因变陈言，谓应服从众议，调任郭伋为大司空，且言日月交会，数应在朔，今日食每多在晦，乃是月行太速，故有此变。君为日象，臣为月象，君元急故臣下促迫，致见咎征，望陛下垂意洪范勉思柔克等语。光武帝也优诏褒答，惟仍然不愿调回郭伋，却令妹夫李通代任。李通首先倡义，弼成大业，身尚公主，仍然谦恭自持，不敢骄盈，故得保全爵位，以功名终。富贵寿考，全赖谦冲。太傅褒德侯卓茂已经病殁，特赐棺茔地，表彰耆硕。并因前侍御史杜诗，累任沛郡、汝南各都尉，所在称治，于是更调任南阳太守。南阳为光武帝故乡，从龙诸臣，半出南阳，历任太守，反视为畏途，只恐得罪贵戚。及杜诗莅郡，兴利除害，政治清平，无论贵贱，一体翕服。又修治陂池，广拓土田，在郡数年，家给人足，时人比诸前汉的召信臣。召信臣曾为南阳太守，也是一位施德行惠的好官。南阳人传出两语云：“前有召父，后有杜母。”
建武八年（公元32年）春月，中郎将来歙与征虏将军祭遵，奉命西征，进取略阳。祭遵在途遇病，折回都中，独来歙率精兵二千余人，伐山开道，绕出番须回中，直抵略阳城下。略阳守将金梁在城安坐，一些儿没有准备。等到城外鼓声大作方才登陴了望，足未立定头已不见。原来，来歙远道进行实为偷袭城池起见，途中并未声张，到了城下，还是悄悄的整备云梯，架住城堞，一经办妥，方击鼓麾众缘梯直上。可巧金梁跑上城来，正好凑那来歙兵的快手，一刀劈去，适中头颅，呜呼哀哉！城中失了统将，或逃或降，才阅片时，便由来歙据住略阳城。有溃卒走报隗嚣，隗嚣大惊道：“这军从何处进来？有这般神速哩！”话尚未毕，王元行巡诸部将已闪出两旁，请即发令出军。隗嚣派王元拒陇坻，巡守番须口，王孟塞住鸡头道，牛邯守住瓦亭，自率大众数万人，围攻略阳。略阳为西州要冲，自为来歙所攻入飞章奏捷，光武帝闻报大喜，笑语诸将道：“来将军得攻克略阳，便是捣入隗嚣腹心，心腹一坏，肢体自然渐解了！”忽又由吴汉等呈上表章，报称出师接应来歙。光武帝又复懊恨道：“谁叫他进兵？须知隗嚣失去要城，必悉锐往攻，略阳城坚可守，旷日不下，隗嚣之兵必敝，那时方好乘危进兵了！”忙遣使持节西出，追还吴汉等人，听令来歙独守略阳。隗嚣率众往攻，把略阳城团团围住，四面攻扑，终不能下。公孙述亦遣部将李育、田弇，助隗嚣攻来歙，亦不能克。好容易过了两三月，一座略阳城，仍然无恙，惹得隗嚣发急，斩木筑堤决水灌城，费尽无数计划。来歙督兵固守，随机肆应，箭已放尽，即毁屋断木，作为兵器，誓死不去。光武帝闻略阳围急，乃下诏亲征，部署既定，便即启行，光禄勋郭宪进谏道：“东方初定，车驾未可远征。”光武帝摇首不答，郭宪拔出佩刀，截断乘舆中马缰，光武帝终不从。西行至漆邑，诸将亦多言王师重大，不宜深入险阻，累得光武帝也费踌躇，不能遽决。适值马援连夜到来，报名求见，光武帝立即召入与商军情，且述及群议，使定行止。马援驳去众口，独伸己见，力言隗嚣将士，已兆土崩，王师一进，必破无疑，又在光武帝前聚米为山，指划形势，详陈路径，何处可攻，何处可守，说得明明白白，昭然可晓。光武帝不禁大悟道：“虏已在我目中了！”次日早起，即麾军大进，抵高平第一城。凉州牧窦融率领五郡太守，及羌虏、小月氏等番兵前来相会，共计得步骑数万人，辎重五千余车。光武帝置酒招待窦融，遍犒来军，趁着兴高采烈的时候，合兵上陇，分道深入，势如破竹。隗嚣闻报，自知不能抵敌，退保天水，略阳城才得解围。大中大夫王遵自弃隗嚣归汉后，得帝宠眷，参与军谋，此次随驾西征，因与隗嚣将牛邯，素相友善，遂奏明光武帝，作书招牛邯。书云：吾前与隗王歃盟为汉，自经历虎口，践履死地，已十数矣。于时周洛以西无所统一，故为王策，欲东收关中，北取上郡，进以奉天人之用，退以惩外夷之乱，数年之间，冀圣汉复存，当挈河陇奉旧都以归本朝，生民以来，臣人之势，未有便于此时者也。而王之将吏，群居穴处之徒人人抵掌，欲为不善之计。吾与孺卿，日夜所争，害几及身者，岂一事哉？前计抑绝，后策不从，所以吟啸扼腕，垂涕登车，幸蒙封拜，得延论议。每及西州之事，未尝敢忘孺卿之言。今车驾大众，已在道路，吴耿骁将，云集四境，而孺卿以奔离之卒，拒要厄，当军冲，其形势何如哉？夫智者睹危思变，贤者泥而不滓，管仲束缚而相齐，黥布杖剑以归汉，去愚就义，功名并著。今孺卿当成败之际，遇严兵之锋，宜断之心胸，参之有识，毋使古人得专美于前，则功成名立，在此时矣。幸孺卿图之！
牛邯得书，观望了好几日，觉得西州一隅，终非汉敌，不如依书投降，于是谢绝士众奔诣行在。光武帝慰勉有加亦拜为大中大夫。牛邯为隗嚣部下的骁将，一经归汉，全体瓦解，不待王师云集，已是望风趋附。约阅一月，隗嚣部将十三人，属县十六城，兵士十余万，俱向行在乞降。隗嚣惶惧的了不得，亟使王元赴蜀求援，自挈妻子奔往西城，投依大将军杨广。就是蜀将田邽、李育，一时也不能还蜀退保上邽。光武帝到了略阳，来歙率众出郊迎驾入城。当下置酒高会，因来歙攻守有功，赐坐特席，位居诸将上首，至欢宴已毕，又赐来歙妻缣一千匹，来歙当然拜谢。光武帝又进幸上邽，驰诏告隗嚣道：“汝若束手自归，保汝父子相见，不咎既往，必欲终效黥布，亦听汝自便！”隗嚣仍不答报。光武帝传诏诛隗恂。使吴汉、岑彭围西城，耿弇、盖延围上邽，加封窦融为安丰侯，窦融弟窦友为显亲侯，此外，五郡太守亦俱封列侯，一古脑儿遣令还镇。窦融尚自请从军，另求派员代镇凉州，光武帝复谕道：“朕与将军如左右手，乃屡执谦退转失朕望，其速返原镇，勉抚士民，毋擅离部曲！”这数语柔中寓刚，反令窦融爽然若失，拜辞行在，率众西去。光武帝调度各军，满拟即日平定隗嚣，然后凯旋。忽接到都中留守大司空李通奏报，略言颍川盗起，河东守兵亦叛，京师骚动，请即回銮靖寇云云。光武帝不禁叹息道：“悔不从郭子横言，今始觉费事了！”说罢，即自上邽起程，昼夜东行马不停蹄。途次赐岑彭等书云：“两城若下，便可将兵南击蜀虏。人生苦不知足，既平陇，复望蜀，每一发兵，头发皆白，未知何日能肃清哩！”既还洛阳，幸尚安谧，前颍川太守寇恂，已入任执金吾，扈跸往还，随侍左右。光武帝因与语道：“颍川逼近京师，亟应平乱，朕思卿前守颍川，盗贼屏迹，今仍委卿前往，当可立平。卿忠心忧国幸勿辞劳！”寇恂答道：“颍川人民，素来轻狡，闻陛下远逾险阻，有事陇蜀，遂不免为匪徒所惑，乘间思逞；今若乘舆南向先声夺人，贼必惶怖归死，怎敢抗命？臣愿执锐前驱便了。”于是光武帝使命驾南征，使寇恂先驱。直至颍川，果然盗贼尽骇，沿路跪伏，自请就诛。寇恂禀命驾前，但诛盗首数人，余皆赦免。郡中父老，夹道迎恂，且共至驾前匍伏，乞复借寇君一年。光武帝勉从众请，乃留寇恂暂居长社，安抚吏人，收纳余降，自率禁军还宫。适东郡济阴县亦有盗贼，警报入都，光武帝再遣大司空李通与大将军王常，领兵剿捕。又因东光侯耿纯，尝为东郡太守，威信并行，因召他诣阙，拜为大中大夫使与大兵共赴东郡。东郡闻耿纯入界，无不欢迎，盗贼九千余人，皆诣耿纯乞降，大兵不战而还。诏即令耿纯为东郡太守，连任五年，境内帖然。后来病殁任所，赐谥成侯。东汉功臣，多能牧民，如耿纯，如寇恂，其尤著者。
（本篇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