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汉风云：来歙被刺身亡，全蜀精锐荡尽
建武十一年（公元35年）春间，光武帝派遣大司马吴汉率同刘隆、臧宫、刘歆三将，与征南大将军岑彭会师伐蜀。
征南大将军岑彭自引兵下陇后，不与陇西战事，但在津乡驻兵防御蜀军。津乡地近江关，江关为蜀兵所踞，堵塞水陆，负嵎自雄。岑彭屡督兵往攻，终因江关险阻，不能奏功。于是光武帝派遣大司马吴汉率同三将，调发荆州兵六万余人，骑五千余匹，行抵荆门，与岑彭会师。岑彭曾备有战舰数十艘，所用水手，统从各郡募集，不下二千名。吴汉谓水手无用多费粮食，拟酌量遣归。想是有西域前辙，哪知情势不同。岑彭独言蜀兵方盛，今靠水战得利，方可深入，怎宜遽减水手？两下里互有龃龉，特表达洛阳，请旨定夺。光武帝复谕道：“大司马惯用步骑，未习水战，荆门事决诸征南公，大司马毋得掣肘”云云。岑彭得伸己见，越加感奋，当下号令军中，募攻浮桥，有人先登应受上赏。俗语说得好：“重赏之下，必有勇夫。”遂由偏将军鲁奇应募前驱，鼓棹直上。可巧东风狂急，吹满征帆，鲁奇船顺势向前直冲浮桥。桥旁设有攒柱，丛木为柱。柱上有反扎钩，钩住鲁奇船，早被蜀兵瞧着，齐来截击。鲁奇拚死与斗，且令随兵燃着火炬，飞掷桥楼，火随风猛，风促火腾，那桥楼是用木造成，一经燃烧势不可遏。复有许多黑焰，迷乱蜀兵眼目，如何再能打仗？又加岑彭等率着众舰顺风并进，所向无前，蜀兵大乱，溺毙至数千人。蜀大司徒任满措手不及，被鲁奇一刀砍死。蜀南郡太守程泛下桥欲奔，被刘隆跃登岸上手到擒来。只有蜀翼江王田戎飞马逃生，得还江州。岑彭等驰入江关禁止军中掳掠，沿途人民，都奉献牛酒，迎劳彭军。岑彭辞还不受面加慰谕，百姓大悦，开门争降。当下露布告捷，举刘隆为南郡太守并录叙鲁奇首功。有诏悉依岑彭建议，命岑彭为益州牧，所下各郡，即由岑彭兼行太守事。岑彭进军江州，探得城内积粮尚多料不易下，但留偏将冯骏围攻，自引兵直指垫江，攻破平曲，取得粮米数十万斛分给各军。大司马吴汉攻克夷陵，筹备露桡数百艘，在后继进。还有护军中郎将来歙，虎牙大将军盖延等亦引兵入蜀。蜀中大震，公孙述忙授王元为大将军，使与领军环安出拒河池。凑巧，来歙、盖延两路杀到，即与王元、环安两军接战，自午至暮，大破蜀兵，斩首数千。王元与环安狼狈奔回，来歙等复捣破下辨城，麾军再进，至夜深时，方才下营。军中不遑安寝，但凭几假寐，守待鸡鸣。不料，双目蒙蒙的时候，忽觉心中一阵奇痛，惊醒睡魔，用手抚胸，有物格住，不瞧犹可，剔灯审视，乃是亮晃晃的匕首，插入胸前，血流不止，连忙叫起帐后卫士，使请盖延将军入营。盖延闻信，飞奔进来，见来歙已遭毒手，禁不住泪下潸潸，不能仰视。来歙瞋目叱盖延道：“虎牙何敢作此态！今我为刺客所伤，无从报国，故呼君嘱托军事，乃反效儿女子哭泣么？须知刃虽在身，尚能勒兵斩公，奈何不察？”来歙被刺未即死，恐亦由性暴所致。盖延勉强收泪，愿听来歙遗命。来歙乃使从吏取过纸笔，自写遗表道：臣夜人定后，为何人所贼，伤中臣要害，不敢自惜，诚恨奉职不称，以为朝廷羞。夫理国以得贤为本，大中大夫段襄骨鲠可任，愿陛下裁察！又臣兄弟不肖，终恐被罪，陛下哀怜数赐教督。
写到末句，实已忍不住苦痛，把笔掷去，抽刃出胸，大叫一声竟尔气绝。盖延大恸一场，替他棺殓，立遣人带来歙遗表驰奏殿庭。光武帝闻报大惊，省书流涕，特赐给策文，追赠来歙征羌侯印绶，予谥节侯。另命扬武将军兼天水太守马成继来歙后任。一面部署六军，亲出征蜀，由洛阳进次长安。公孙述闻得车驾亲征，亟使部将王元、延岑与吕鲔、公孙恢等，悉众出拒广汉，及资中要隘；又遣他将侯丹率二万余人，屯守黄石。岑彭令臧宫领兵五万，从涪水至平曲，截住延岑，自分兵引还江州，另溯都江上流，往袭侯丹，出侯丹不意，把他击走。当即倍道急进，日夕不停，直驰二千余里，径抵武阳。武阳守吏，立即骇走，只有一座空城，被岑彭安然据住。岑彭再使锐骑进击广都，距成都仅数十里，势若风雨，无人敢当。公孙述高坐成都，总道汉兵尚相持平曲，隔离尚远，不料岑彭从黄石进兵，数日间即至广都，反绕出延岑等背后，不由得慌张万分，举手中杖掷击地上，顿足狂呼道：“汉军有这般迅速，莫非神兵不成？”当下募兵出守广都并飞报延岑等人，叫他分兵还援。延岑方陈兵沅水与臧宫相持不决。臧宫因兵多食少，转输不继，正觉得进退两难，不能持久，适光武帝遣使诣岑彭营有马七百匹。臧宫得知此信，情急智生，竟伪传诏命，截留来马，使骑士跨马张旗，登山鼓噪，一面麾动战船，逆流而上，两岸夹着步骑各军进薄蜀营，呼声动地，旗影蔽天。延岑正接到成都警信，忐忑不定，又见汉军水陆大集，越觉惊忙。登高遥望，对山复有许多敌骑，由高趋下，几不知有多少兵马会集来攻。大众都是股栗回头就跑，延岑亦急忙返奔，霎时间旗靡辙乱，好似风卷残云，向西四散。臧宫纵兵追击，但教刀快戟长，乐得把头颅多剁几颗。蜀兵怎敢还手？尽管向前急奔。越是逃得快，越是死得多，最便宜的是弃械乞降，倒还有一条生路，不致毙命。所有辎重粮草，统让送了汉军。总算慷慨。延岑只引了数十骑走回成都。臧宫军至平阳乡收得降兵，差不多有十多万人。全蜀精锐，已经荡尽，就是一向主战的王元，也束手无策，举众来降。光武帝连得捷音尚欲招降公孙述，遣使致书，晓示祸福，并举大义相勉，誓不相害。公孙述览书叹息，出示心腹将常少、张隆，常少与张隆俱劝公孙述降汉。公孙述瞿然道：“废兴由命天下岂有降天子么？”常少、张隆等不敢再言，自思亡在旦夕，相率忧死。
（本篇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