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汉风云：西土悦服莫不归心，天下平定偃武修文
先前，公孙述曾征求广汉人李业为博士，李业称疾不起，公孙述惭愧不能让李业来，便派人持药酒相迫。李业抚膺叹：“古人云：‘危邦不入，乱邦不居。’我情愿饮药便了。”遂服毒自尽。公孙述又聘巴郡人谯玄，谯玄亦不应，公孙述又劫以毒药。谯玄慨然道：“保志全高，死亦何恨？”遂对使者受药。谯玄之子谯瑛叩头泣血，愿出千万钱赎父，方得幸免。至成都残破，谯玄已早终。更有蜀人王皓、王嘉亦不肯事公孙述。公孙述先将他妻子系住，胁令出仕。王皓对来使说道：“犬马尚且识主，况我非犬马，怎得妄投？”说着，竟拔剑自刎。公孙述竟将他妻子杀死。王嘉闻王皓自杀，也即戕生。犍为人费贻漆身为癞，佯狂避征；同郡任永、冯信都伪托青盲，巧辞征命。此次光武帝因蜀地告平，申命吴汉等访求遗逸，方得查出数人志节，奉诏表李业家乡，祀谯玄以中牢，为王皓、王嘉伸冤，抚恤后裔，特诏费贻、任永、冯信入都，面授官职。任永、冯信同时病殁，惟费贻入见后，拜为合浦太守。此外，如公孙述部将程乌、李育颇有才能，亦由光武帝下诏叙用，不令向隅。又追赠公孙述故臣常少为太常，张隆为光禄勋。于是，西土悦服，莫不归心。
话说蜀地告平，全军凯旋，凉州牧窦融上表称贺，有诏令窦融与五郡太守一同入朝。窦融遂与武威太守梁统、张掖太守史苞、酒泉太守辛彤、敦煌太守竺曾、金城太守库钧，奉诏入都。既抵阙下，即缴上安丰侯凉州牧印绶。光武帝赐还侯印，即日召见，赏赐恩宠，无与伦比。寻拜窦融为冀州牧，窦融推辞不去就任。适大司空李通因病去职，由扬武将军马成暂行代理，未尽胜任，乃进窦融为大司空；并授梁统为大中大夫。凉冀二州，另行简员镇守。好在陇蜀已平，西北无事，只有卢芳伪称刘文伯，连结匈奴乌桓，常为边患。骠骑大将军杜茂等奉诏往讨，历久未平，卢芳部将随昱留守九原，阴通汉军，欲胁卢芳降汉。卢芳与十余骑逃入匈奴，随昱即诣阙请降，得拜五原太守封镌胡侯。后至建武十六年（公元40年）间，卢芳复入居高柳，遣使奉上降书。于是，光武帝立卢芳为代王，令他和辑匈奴。卢芳申请入朝，奉诏批准。及卢芳南至昌平，又遇朝使传谕，叫他折回。卢芳不免疑惧，仍背汉投胡，既而病死。自是函夏无尘，全国统一。光武帝增封功臣，得三百六十五人，外戚封侯，计四十五人，惟宗室诸王却为了将军朱祐计议，反降封为公侯。如赵王刘良，由广阳徙封，齐王刘章（刘縯长子），鲁王刘兴（縯子过继刘仲），三人统称为公。长沙王刘兴、真定王刘德、河间王刘邵、中山王刘茂四人（俱景帝后裔），统称为侯。更封孔子后裔孔安为宋公，周公后裔姬常为卫公，此外，宗室封侯，共一百三十七人。光武帝久在兵间，厌心武事，且知天下疲耗，益欲息肩，自陇蜀平定后，非遇急警，不复言兵。皇太子刘强，年已十余，有时侍侧，问及攻战方略，光武帝正色道：“从前卫灵公问陈，孔子不对，此事非尔所宜问呢！”邓禹、贾复知帝欲偃武修文，不愿功臣拥众京师，乃投戈讲道，修明儒学。耿弇等亦缴还大将军印绶，并以列侯就第。朱祐尝荐贾复端重，可为宰相，光武帝置诸不答。惟移封邓禹为高密侯，使食四县。贾复为胶东侯，使食六县。李通已封固始侯，位兼勋戚，因得与邓禹、贾复，参议国家大事，恩遇从隆。其余功臣数百人，不过给与廪禄，令他安享太平，不复重用。保全功臣，莫如此策。至若朝廷宴会，辄召功臣集饮，济济盈堂，无不守礼。光武帝当大宴时，历问群臣道：“卿等若不得遇朕果有何为？”邓禹起答道：“臣尝学问，可做一文学掾吏。”光武帝笑道：“这也未免太谦了！卿志行修整，可官功曹。”及问至马武，马武答言：“臣粗具膂力，可为守尉，督捕盗贼。”光武帝又笑道：“且自己不为盗贼，做个亭长罢了！”马武平素嗜酒，任气使性，常在御前折辱同列，故光武帝随事加诫，略示裁抑。但功臣稍有过失光武帝必曲为优容，所有远方进贡珍甘，亦尝先赐列侯，不少悭吝。故功臣皆怀德畏威，不生怨望，安上全下，比那高祖时代迥然不同。这是光武帝的识量过人，故有是良法美意，卓越古今。应该称扬。
独骠骑大将军杜茂尚留守北方，备御匈奴。光武帝不欲劳兵，特使吴汉等北往督徙边民，尽入内地，但谕杜茂缮治城障，阻住胡烽。杜茂令兵士屯田筑堡，毋敢少疏。后因军吏冤杀无辜，遂致连带免官减削食邑，由修侯降为参蘧乡侯，另命蜀郡太守张堪为骑都尉，使他往领杜茂营。匈奴闻杜茂去职，乘隙进攻，兵至高柳，被张堪督兵邀击，大破胡兵，飞章告捷。光武帝因令杜茂为渔阳太守兼辖军民。杜茂赏善罚恶，公正无私，吏士并乐为用。匈奴因为高柳被挫，再图报复，竟发万骑入渔阳。才入境内，即有数千健卒，当头截住，仿佛与长城相似，丝毫不能动摇。再加张堪领着后队鸣鼓继进锐厉无前，把胡骑冲得七零八落。匈奴将帅连忙奔还，十成中已丧失了四五成，从此畏张堪如神，不敢近塞。张堪乃劝民耕稼，特就狐奴地方，开稻田八千余顷，不到数年，桑麻菽麦，偏地芃芃。百姓踊跃作歌道：“桑无附枝，麦穗两歧；张公为政，乐不可支！”总计张堪守郡八载，户口蕃庶，物阜民康。光武帝欲征张堪内用，张堪竟病逝，有诏褒扬政绩，赐帛百匹。张堪字君游，系南阳郡宛县人，少时已有志操，号为圣童，入蜀时不私秋毫，布被终身。中兴循吏，杜诗以外，要算张堪。
（本篇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