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09年7月,烈日当空,酷暑难耐,正在家中纳凉的赵孟頫,担任江浙儒学提举期满,接到调令,升迁泰州,官正四品,兼劝海陵、如皋农事,趁着生命炙热,虽年已过半百,仍想做一个如夏花般绚烂的人。他收拾行囊,携家带口,离开杭州,途经家乡时,牟应龙晤叙,顺便帮八十二岁牟巘所撰的《湖州妙严寺记》用篆字书写碑额。
牟应龙文章赡逸,大有超越父亲牟巘之势,时人想要读其文者车辙交于门。赵孟頫博学能诗文,问无不知者,尤以书法和绘画,成就辉煌,与牟巘、牟应龙父子交情甚笃,与牟应龙情谊更是从生到老,两个人经常相聚吴兴芙蓉洲,把酒言欢,切磋填词;你文我书,留下了很多的合作。
赵孟頫彩像
至元二十一年(1284),泰州属扬州路。泰州虽仅辖海陵、如皋2个县,但赵孟頫官升中通大夫,可见朝廷对他寄予厚望和对泰州的重视,他刚到泰州,就直奔社会底层,直面民生问题,查根源,思对策。
泰州人有身居村邑却志存高远、徘徊泥途而心在沧海的抱负,赵孟頫听说建于南宋绍定二年的海阳楼(望海楼)毁于兵燹,意在修复;他来到文庙,登尊经阁(原建于泰州文庙明伦堂后、今已不存):
(一)
朝登西北楼,遐景舒我怀。
熹微晨光动,窈窕春增华。
草木罕悴色,山川一何佳。
悠然斜川意,千载与我谐。
及兹春服成,言咏乐无涯。
此理将不泯,弃之良可嗟。
(二)
日出群动作,鸡犬亦复喧。
渺渺孤舟发,翩翩栖鸟迁。
先师有明训,政在善利间。
结发事诗书,於今益可怜。
况兹去古远,淳风未易还。
吾行亦聊尔,一览可忘言。
赵孟頫 兰亭十三跋
至大三年(1310年),皇太子爱育黎拔力八达,也就是后来的元仁宗,在儒师太子副詹事王约的影响下,召赵孟頫回京师,他抵达大都,即被授翰林侍读学士、知制诰、同修国史,官升中奉丈夫,正奉大夫,又升资德大夫,荣禄大夫,享受从一品的待遇。
至治二年(1322年),赵孟頫病逝,杨载即撰《大元故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赵公行状》,其中有云:至大己酉(二年)七月,升中顺大夫、扬州路泰州尹兼劝农事,未上。仁宗皇帝在东宫,收用文武才士,素知公贤,遣使者召。
欧阳玄《圭斋文集》,卷九有云:以集贤直学士行江浙等处儒学提举,除扬州路泰州尹,进阶中顺大夫。
宋濂主修的《元史》列传*卷五十九*赵孟頫*有云:除集贤直学士、江浙等处儒学提举。迁泰州尹,未上。
什么情况?赵孟頫没有去泰州赴任?那他亲手在湖州所书的““中顺大夫、扬州路泰州尹兼劝农事赵孟頫书并篆额”,以及他本人在泰州所赋的《二月二日尊经阁望郊外山水》诗二首,作何解释?
堂堂的文学家宋濂,居然都能在题跋中将赵孟頫“大德己亥”(1299)46岁误作47岁,又将赵孟頫卒年“至治壬戌”(1322)误作“至治辛酉”(1321),这事虽小,可小中却见大也。
湖州妙严寺记
至于赵孟頫领官衔泰州尹、兼劝农事未赴任说,恐始于杨载之说,而杨载之说,普遍认为可信度极高,是因为杨载曾撰述自己受业于赵孟頫之门,有近二十年的时间。
但我们不能人云亦云,对待工作,不应以“事小”而降低标准,或是杨载不知道赵孟頫已到过泰州任职,或是赵孟頫在泰州任职的时间不长(无所作为),没有必要写进史册。
赵孟頫究竟有没有到泰州上任?目前尚且局限于书法界,并未进入史学界的范畴,“挥弓探赜”暂且发表个人不成熟的观点,只当一孔之见,相得深知灼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