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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行政区域而论周朝从未统一,秦朝的统一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

春秋战国时代,被后人称为“礼崩乐坏”、“诸侯相伐”的乱世。从周幽王十一年(前771年)西周覆灭直到秦始皇二十六年(前221年)秦灭六国统一天下,在长达五百多年的时期里,当时中原都处于分裂状态。

为什么进入春秋战国时代后,周王国会持续分裂这么长时间?

在回答之前,这一问题的反面其实更加有意义:周幽王十一年(前771年)西周覆灭前,周王室就已经一统天下了吗?

《史记·楚世家》曾记载,“当周夷王之时,王室微,诸侯或不朝,相伐。”楚国国君熊渠看出时局混乱,趁机四处扩张:向西攻打庸国(今湖北竹山西南),向东一直扩张到鄂(今湖北鄂州市)。不仅如此,熊渠还公然宣称:“我蛮夷也,不与中国之号谥。”然后,熊渠就分封几位儿子为王,明目张胆地向周王室发起挑衅。

诸侯不朝觐周王、互相攻伐,这说明在西周中晚期时就已出现后世春秋战国的乱局了。那么此时周王国该算是分裂还是统一?

周夷王驾崩后,其子周厉王继位。为挽回王室衰微的颓势,周厉王强势推动“专利”改革,一度让王室出现了“中兴”势头。可遗憾的是,在周厉王三十七年(前841年),由于“专利”改革长期与民争利不得人心,最终诱发了著名的“国人暴动”。周厉王被国人驱逐到彘地(今山西霍州市),王室大臣们推共伯和为王,史称“共伯干王位”。所谓“干王位”,就是篡夺王位。诸侯篡夺王位,而且还维持其统治长达十四年,这又算不算是“礼崩乐坏”的乱世呢?

严格来说,在谈到周王国的统一与分裂之时,究竟应该以什么作为判断标准,其实后人鲜少能有清晰的认识。如果是以行政区域的分割来作为统一与分裂的标准,那么就可以说,周王室其实从来就没有统一过天下。

西周初,周人通过第一次东征,成功地推翻了商纣王统治。但此时,周人还不是算夺取了天下:不但殷商遗族并没有真心臣服于周,众多异族方国也还没有顺势认同周人作新的天下宗主。这是周武王驾崩后,殷商遗族会迅速掀起大规模叛乱的政治基础。

周灭商,原本就是“蛇吞大象”式的奇迹。以周人实力,要想通过征伐完全占有天下,在西周初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所以,在周公二次东征的过程中,为迅速平定叛乱,才寄出了“封建制”大旗:将天下未归服之地分片划区,分封给功臣、亲戚,鼓励他们以武装殖民的方式去剿灭叛乱分子。诸侯们征服了叛乱者,也就在当地落地生根、封邦建国。

虽然在名义上天下诸侯都尊周王室为天下宗主,但实际上各诸侯国都相当独立。

周宣王十一年(前817年),鲁武公带两位儿子姬括(即伯御)、姬戏来到周王室朝觐。不想,在见过鲁武公一家人后,周宣王却更喜欢鲁武公幼子姬戏,便下令命姬戏为嗣子。回到鲁国后,鲁武公随即去世,姬戏因此被立为国君,是为鲁懿公。在鲁懿公执政九年后,姬括不甘心失去继承资格,又攻杀了鲁懿公,自立为君。

姬括犯上作乱,照理周王室应该立刻出兵,前往镇压。可实际上,姬括却安安稳稳地做了十一年鲁国国君,直到周宣王三十二年(前796年)才被王室派兵诛杀!

周宣王

周宣王早中期,王室中兴,国力正处鼎盛状态。可对于伯御的篡位乱政,周王室的反应却如此迟钝,关键就在于鲁国国力强大、且距离周王畿太过遥远。要想战胜像鲁国这样的大国,人力、物力的消耗太过巨大,没有万全把握王室也不敢轻易出兵。所以,迟至十一年后,周宣王才最终下定决心派兵讨伐鲁国。

周宣王四十三年(前785年),晋国再次发生篡位之乱:晋殇叔趁晋穆侯薨逝,篡位自立为君。虽然晋国就在周王畿边上,可周王室却无力再讨伐晋殇叔了。最终,晋穆侯太子姬仇不得不依靠自身力量,率党徒攻杀了晋殇叔才夺回君位。

面对诸侯国叛乱,周王室反应竟然如此迟钝,说明即便是在西周各诸侯国都能保持相当大的独立性。如果以行政区域的割裂来定义“统一”与“分裂”,那么西周时周王国也难以说是“统一”的。

那么,该如何来定义周王国的“统一”与“分裂”呢?

在建国过程中,周王室曾提出一个口号: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。

从行政区域的划分而言,周王室真正能有效行使管辖权的区域,基本局限在周王畿之内;周王畿之外的其他区域,是由各方诸侯有效管辖,周王室基本无能插手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周王室从来就没统一过天下。

然而,“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——虽然各诸侯国都是独立王国,但天下诸侯都愿意臣服于周王室,认同周王做天下宗主。

在实力上不足以臣服天下之时,周王室究竟是凭什么来让诸侯承认周王是天下宗主的呢?

核心就在于宗法制。宗法制的核心是嫡长子继承制,非嫡长子则分封作诸侯,而异姓诸侯则采取联姻来增进彼此之间的联系。所谓“封建亲戚,以番屏周室”,其意义就是分封制与宗法制互为表里,通过血缘关系来加强中央政权与地方政府之间的联系,促使周王国比以往任何一个朝代更接近一个完整的国家。

因此,判断周王国是处在“统一”还是“分裂”状态,应该是以诸侯对周王室的认同度来作为关键依据:天下诸侯大多都认同周王室,那么就是“统一”状态;天下诸侯大多都不认同周王室,那么就是处于“分裂”状态。

以此而言,西周时诸侯多认同周王室,周王国当然是“统一”的;春秋时代,由于对周平王政权合法性的质疑,天下诸侯思想陷入混乱,只能说周王国是处于“半分裂”、“半统一”状态;进入战国后,战国七雄先后自行称王,完全无视周王的存在,当然周王国就是处于完全“分裂”状态了。

直到秦国经历商鞅变法后,异军突起,逐步吞并了其他六国,才算是重新统一了天下。

秦灭六国示意图

但秦国的“统一”天下,与周人的“统一”天下,显然已不是处于同一层面上了:秦国统一天下,是行政区域上的统一,反倒是对天下人意识形态上的统一并不牢固。所以,秦灭六国后仅存在了二世,天下就重新陷入了混乱的分裂状态之中……。

因此,为什么春秋、战国的分裂时间会长达五百多年?

在行政区域上,周王室从来就没有真正统一过天下,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”不过是周王室的良好愿望;周人的统一天下,更多是天下人在思想意识层面的“统一”,即“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。正因如此,一旦天下诸侯对周王室的认同出现了分歧,周王国的“统一”也就成了浮云。

后世秦国的统一天下,才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在行政区域上的大统一。

秦国的统一天下,不但是社会生产力水平发展进步的结果,也是建立在郡县制等等一系列制度变革的基础之上。也就是说,秦国的统一天下,不但是人类物质文明发展到一定水平后导致,更是人类精神文明发展到了一定高度而结下的果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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