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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平之战的台前幕后-血色残阳 一曲赵军悲歌难酬武安君壮志

《孙子兵法》说:十则围之,五则攻之,倍则分之。现在赵秦两国人马各五十多万两军人数相当,战力在伯仲之间,怎么打?赵括读过的兵书中没有讲过,只有《孙子兵法》有一句 “敌则能战之”,也就是说兵力相等时要想办法战胜对方,想什么办法战胜?孙子没说。赵括有点挠头。

赵括在全面分析了当前局势后认为:秦军名将白起不在,也就不敢直接攻取上党,只能深沟壁垒,长期对峙,以此来消耗赵国的国力,拖垮赵军。我怎么能让秦军得逞呢?必须速战取胜,避免陷入泥潭过度消耗赵国国力。

这时斥候来报:“探得秦军在老马岭新建了六座粮仓,周围有重兵把守。”这个消息更加坚信了赵括认为“长期对峙消耗国力”的想法了。既然你要久拖,我则速战。

东方刚刚发白,赵军军营鼓响震天,二十万大军在赵括率领下开始第一波试探性进攻。中央步军十万,分三个梯次,每个梯次每列千人,赵括亲率一个万人队作为中军,两侧各有五万骑兵,中间红色蠹旗上面巨大的一个“赵”字,在风中猎猎作响。赵括认为既然是试探性进攻,二十万人足够了,长平关左右两大营三十六万人何时出动,看看今天战况再定,从这个部署上看,赵括是相当谨慎的,如果试探进攻受阻或失利,可迅速退回长平关,背靠赵国仍然采取守势,如果进攻成功,则三十六万人相机而动,可谓进可攻退可守。

随着嘹亮劲急的号角吹响,秦军列队迎战。秦军中央十万步军,两侧各五万骑兵,人数相当,队形基本一样,队伍后面薄雾中一面蠹旗,中间斗大的“王”字呼啦啦随风舞动。只是秦军黑色军服,黑色旗帜,赵军红色军服,红色旗帜;秦军坚甲重兵,步足持窄长黑铁盾牌和著名的秦长剑,赵军则牛皮盾牌弯月刀;秦军骑兵从人到马都是黑铁护甲,赵军是轻便的胡服牛皮软甲。

双方军队伴着隆隆作响的战鼓整齐推进,每踏出三步高喊一声“杀”吓破人胆!当黑红两色相交的一刹那,宛如两色巨浪相撞,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吼声,舞动的刀剑在阳光下闪动着瘆人的寒光,伴随着寒光的是喷薄而出鲜血,刀剑相交声和着两军吼叫声在山谷中回荡。

站在望楼云车上的赵括紧张的遥望着战场,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带兵在真正的战场上厮杀,而且是决定两国命运的对决。渐渐的,红色潮水开始向前,黑色慢慢在向后退,赵括兴奋高喝:“中军出动,大破敌军!”同时命令中军司马:“立即调遣长平主力从两翼进攻,合围秦军,全歼他!”他率领的一万精锐步兵立即嘶吼着杀向正在退却的秦军。

本来就堪堪不敌的秦军在这新投入战斗的生力军的冲击下,立时全面溃退,高喊着:“赵国援军到了,快跑啊!”一队队快速的退回壁垒。

透过秋日的夕阳,眼前就是老马岭秦军壁垒,从南至北看不到边际。赵括下令:“就地扎营,明日破敌!”

中军帐刚刚扎下,几名负责打扫战场的都尉来报:山口被占领的粮仓是空仓,秦军今天这是诈败诱敌,赵军应该马上后撤长平关以不变应万变。赵括脸色立刻阴冷了下来:“诈败?王龁用三万具尸体诱敌吗?今天我军打胜,士气正旺,明日可一举攻破老马岭!就是王龁有什么计谋,我军数倍与他,他能耐我何?仅凭一座空粮仓就认为我们中计了,岂有此理!”

“大将军差矣!”老都尉匍匐在地:“我等早年追随马服君抗秦多年,又跟随老将军廉颇与秦军对抗三年,深知秦人性格:一战丢下三万多具尸体不来复仇,却退入壁垒,分明是想诱我们在此扎营,围而奸之!”

“胡说八道!”赵括一听,本就阴沉沉的脸更加难看了:“你们懂不懂兵法?王龁的人没我多,他怎么围我?他们不出战,是因为今天他们损失了三万多人,胆怯不敢来战!你们跟廉颇在这守了三年,怎么都跟一样怯懦了呢?你们还好意思提追随我父亲多年?”

赵括一顿怒骂,八名老都尉羞愧难当,离开中军大帐便集体自杀了,赵括自觉过分了,对围在身边将士高喊道:“老都尉之死是赵括之过,胜秦之后,赵括愿自戕已报老都尉!现在我们要团结起来,大胜秦军,告慰八位将军!”

“打破秦军!打破秦军!”河谷中回响着赵军将士的呐喊。

接下来的四天,赵括指挥赵军向秦军营垒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,秦军只是坚守,绝不出战,秦军防线岿然不动。

第四天,赵军进攻无一所获,疲惫地回到营地造饭修整,斥候飞马而入,向赵括报告了一个消息:秦军嬴豹一支铁骑插入石长城背后,切断了大军与赵国腹地的联系。紧接着又有斥候报告:秦军王陵率军插入长平背后河谷,切断了长平大军与石长城营垒了通道。

赵括闻报眼前发黑几乎晕厥,他明白:与赵国腹地被隔绝,粮草兵马无法得到补充,石长城营垒的粮仓就成了长平大军唯一的补给供应地,现在也被切断了,五十万大军立成无本之木!赵括仔细思考一番,下令:前后夹击,全歼两路秦军,打通我军通道!

一切都来不及了!武安君白起筹谋多时的计划一旦实施,就不可能给赵括以任何机会。赵军猛攻嬴豹和王陵大军,两路秦军拼死抵抗,谁都明白:能否守住或攻破,关系长平大战全局胜负!经过数天的鏖战,谷地中横躺竖卧的尸体黑红交织在一起,草木冒着青烟,与尸体的腥臭味掺杂着,令人窒息。秦军的黑色旌旗破絮一样在秋风中无精打采的飘荡着。

态势已经很明显了,秦军五十多万将赵军五十多万困在了长平河谷山塬里,补给线完全中断。消息传出,列国沸腾了。此时,赵国和秦国均派出了最强的外交团队,一方奔走求援,一方处处阻击,山东五国各自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,都想为自己某得最大利益。

包围圈中赵括很是懊恼:兵法说“十则围之”,我和秦军人数相当怎么被人家围了起来呢?当然他更明白目前危险:与赵国腹地和石长城粮仓的补给线被切断,只靠军队随身带的军粮那能维持几天啊?五粮军心必乱,到时候,还用人家打你吗?五十多万人的性命、五十多万个家庭甚至赵国的国运都压在了赵括肩头。赵括此时此地才明白老父亲的话:“战场唯艰险,轻言者必败!”昔日一直渴望披挂上阵建功立业的他真正理解了“将者,三军司命也”这句兵彦,知道了自己的浅薄。

说什么想什么都没有用,唯有一个字:干!此时的赵括已经变得坚定而清醒,亲率十五万大军猛攻王陵营垒,以期打开长平至石长城通道。赵庄率领三十万大军同时攻击秦军西部和南部,拖住秦军主力,使其不能援助王陵。

秋日暖阳照射下的上党山地的群山起伏,无色的山峦连绵不断,寂静的河谷被凄厉的号角打断,在隆隆战鼓声中,赵军四十余万轻营而出,呼啸着冲向各自目标。赵军已经明白现在处境,唯有死战才能获得生路,人人奋勇当先,每五万人一个攻击波,半个时辰一轮换,轮番攻击,不给秦军以喘息机会。在如雨的弓箭掩护下,步军手持弯刀盾牌蜂拥而上。王陵营垒立刻险象环生。王陵披发仗剑,高声呼喊:“老秦兄弟们!死战了!杀——”秦军闻令,挥舞着利剑长矛直面赵军开始搏杀。

本想把秦军堵在营地里的赵庄刚刚杀出大营没多远,就与西面老马岭王龁和南面丹水河谷的蒙敖相遇了,显然这两路秦军不想被困在营地之内。赵庄立刻分兵两路迎击。

正在狼城山望楼指挥的白起,遥遥看见王陵求援的红旗不停地挥动,马上命令桓龁五万铁骑增员王陵,自己也下了望楼上马摔贴身护卫三百铁鹰骑士急赴老马岭。

赵括真的不善!亲率十五万人轮番攻击秦军老马岭营垒,已经部分突破了防线,就在王陵堪堪不支时,桓龁五万铁骑赶到,没有丝毫犹豫,吹起号角发起冲锋。赵括是分三拨轮番向老马岭猛攻,所以看到桓龁五万铁骑赶到,立刻派五万赵军迎了上去,两军厮杀在一起,随后赶来的白起一看老马岭秦军队形散乱已露败相,立即率三百铁鹰骑士加入混战。这三百骑士,人人重铠面具,马配铁甲,手提重剑,是秦军精英中的精英。

赵括此时就不太舒服了,前面虽然即将攻破防线,但秦军在王陵率领下仍然死战不退,后面又来了五万秦国生力军,赵括面临两面夹击的窘境。双方无需多言,见面就砍。赵军人数虽多,但经过半天血战大部带伤,就是没上,也已疲惫,桓龁大军虽是生力军,但人数不及赵军一半,所以两军陷入胶着状态。不觉间已是金乌西坠,玉兔东升,虽然清空明月,但战场上还是朦朦胧胧,对砍人极为不利。双方没有经过友好协商,就各自退出战场。

赵军退回营地,清点人数,经此一战,仅存三十余万人,身上无伤的很少。

秦军待赵军回营后,白起重新调派人马,巩固了包围圈,半夜斥候来报:嬴豹和桓龁两面夹击攻克赵军石长城营垒,白起拍案一声:“此战已成六成!”

石长城营垒被攻陷的消息传到长平大营,整个大营都沉默了。赵括一边命人到周边搜寻能够吃的东西,一边准备突围。

连续三日,赵军死战突围,但都被秦军截杀,损失了十万余人。秦军目的很明确:就是要困死赵军。所以,赵军突围,就用弓弩射杀,骑兵拦截。赵军回撤,秦军也不追赶。

赵括只好把剩下的二十多万人集中扎营,最外一层布满鹿砦,鹿砦里边用老旧战车及各种运输车辆联成一个圆圈,然后是步兵扎下的营寨,再往里是各兵种 的大营,赵括的中军在最中间。这是一个典型的只守不攻型的结营方式。赵括想:赵国最精锐的五十万军队均被他带到长平关被困,赵国还有两万精骑由李牧率领在云中抵御戎狄,根本调不过来。赵王肯定会通过外交途径联合其他五国合众抗秦的。他之所以结成这么一个圆阵就是寄希望于六国结盟共同出兵,到时里应外合,必破秦军。

赵括猜对了一半,赵孝成王的确向各国派出特使开出优惠条件愿意与各国结盟抗秦,但剩下的一半没猜对,那五国竟没有一国愿意结盟出兵援赵。

外援已经没有指望了,大营内的粮草已经枯竭,再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。唯有最后殊死一战突围,尽管希望渺茫,但也决不能坐以待毙!

赵括击鼓聚将,命令:杀掉所有战马,包餐一顿,天亮突围,做最后一次冲砂!杀马?赵军视战马为伙伴战友,怎么下得了手呢?可是又有什么办法!将士们一排排向着仅存的六百余匹战马跪了下去,每个人眼里含泪,一脸悲愤!“不能杀阴山雪呀!”赵括的马僮高喊着:“让我替他死吧!妈呀,快跑呀!”浑身洁白的阴山雪是赵括坐骑,虽然马僮用力拍打它,可它望着赵括依然不动。赵括过来向马跪地匍匐而拜,良久起身抱住马头紧紧贴在自己脸上,人的泪水和马的泪水交织在一起。猛然间,抽出腰刀,刺进马颈,一股鲜血喷薄而出!

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

王于兴师 修我矛戈 与子同仇

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

王于兴师 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

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

王于兴师 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

赵括嘶哑的嗓音在瑟瑟的秋风中飘荡,万千将士以悲怆苍凉的声音相和,渐渐的变成悲愤激越的嘶喊。

清晨,赵军圆阵内,伴随着朝阳升起的是尖锐的号角和隆隆的战鼓。圆阵大开,赵括长发披肩,短衣轻甲,手提长刀,纠纠走在队伍最前面。他的后面红色旗帜下赵军将士人人轻甲手持弯刀,踏着隆隆的鼓声勇往直前,宛如一道红色的潮水涌向秦军防线。

白起闻报,在狼城山登高瞭望,令旗一挥:大军迎敌!立刻一股褐色潮水从秦军营垒中喷涌而出。

赵军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最后冲锋,赵国人顽强刚烈,慷慨豪迈,面对死亡人人争先,为了最后的荣誉,杀向秦军。

对于秦军来说,赵军已是强弩之末,秦军胜券在握,没有必要再与赵军厮杀,王龁令旗摆动:强弩,射!立时无数弩箭带着嘶嘶锐叫暴风骤雨般射向赵军,赵军轻甲怎能挡住如此密集强大的箭雨?一片片的倒了下去,随着王龁令旗的挥动,左右秦军铁骑齐出,赵军又撤回了圆阵中。秦军也不追赶,退回壁垒坚守如初。

身中数箭的白起费力的睁开眼:“弟兄们,对不起了,我走了,你们,降!”

长平大捷,秦国举国欢庆,山东六国震动。尤其是俘虏了二十多万赵军,亘古未有!如何处理二十万降卒?赵军勇猛强悍,把他们迁入秦国或把他们编入秦军,等于养虎为患:如果放回赵国,无异于放虎归山。请示秦王,秦王回了八个字:生杀予夺,悉听君便。

白起看了这八个字,一股寒气从后背涌起,冷汗一下子湿透全身。杀降不祥,更何况是二十多万人那!史笔如刀,我白起的千秋功业将变成一无知屠夫!但,这个恶名我不背谁来背呢?不走这一步,帝国统一大业如何完成?

那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冷很多,二十多万赵军降卒在那个秋天被坑杀在长平关的山谷里,刚烈强悍的赵军终成一曲悲歌!

武安君白起在处理完最挠头的降卒一事,一面安排秦军修整,一面准备来年开春借着赵国空虚乏力,列国惶惶之际,乘胜对赵国发动灭国大战。

但秦王采纳了丞相范雎的上书:若连续灭赵,有逼成山东合众之险。随即召回白起,放弃攻赵。白起长叹一声:“老夫承担一错,君王怎么还能再错呢?”最终是壮志难酬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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